-炀言-

【狼庚×狐狸昀】东风06

长庚是被外面的暴雨弄醒的,他往洞里蜷了些,洞口形成了一层水幕,湿寒的潮气直往洞里钻。暴雨声里裹挟着闷雷,外面一片昏暗竟难以分辨是不是黎明——今天几乎不可能出门打猎。

洞里也逐渐没了温暖干燥,原本垫窝的干草几乎要拧出水来,长庚又窝了一会儿,绒毛被彻底潮透之前爬了起来将毛抖落松散。他叼起来之前剩下的半只角鸡在洞口坐下来,扯掉毛大口吞咽,已经凉了下来的猎物只能算得上是果腹。

洞顶落下来的水滴在他脚爪前积了一滩水窝,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前爪,让他难以抑制地想起来顾昀以往若是遇上这种天,不等太阳出来把土地都晒干都不会出去。长庚一身灰黄的毛发不显眼,换成顾昀一身白毛,但凡在外面赶上暴雨,回到洞里不看体型都有些像长庚的生父了——一身泥水染成的灰头土脸。

 

长庚自从被顾昀赶出了雪线,孤狼一匹四处游荡,夏季狼群也早就解散成零散的三两只的家庭,回归了各自的领地。长庚早就错过了加入狼群的年纪,更无心去折腾那些领地交接灰色地带的猎场,干脆翻越了山丘往南方走。

这片土地更加潮湿与闷热,若是顾昀在必定要被自己那两层厚绒的雪白皮毛热得骂娘,这儿依旧有森林却没有了大片的草原,不过没有狼,长庚习惯了独来独往,勉强能算作是安家之处。倒不是没试过化成人形,混迹人间烟火——只是礼教拘束,远没四爪畜生恣意。

 

不过那都是长庚刚被赶出来的想法,再后来他彻底学会了收起爪牙,练出一副无论何人无论背地如何暗剑争锋都能笑面相迎的功夫,倒是跟着江南的商贾学起了生意,从站柜开始,到后来自己开了银庄。长庚总是难以避免的把做生意和打猎相比较,竟然觉得有那么些相似——狼性情坚忍,能为了守着猎物经过在雪地里趴上一整晚,又不缺狐狸的狡诈,懂得将牛羊群赶上未冻结实的冰湖逼他们陷在冰水里挣扎不脱活活冻死屯上一冬的粮食。谈生意的长庚简直像是会变脸,同样是满脸笑意迎客,叫人买的称心如意,转脸一样的笑脸相迎,却将收价压了三成,话里话外挑不出毛病叫人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顾昀没了毛孩子要带,化形也早没了问题,干脆就离了洞穴长期赖在发小家里蹭吃蹭喝。狐狸生的俊俏,干这蹭吃蹭喝的事儿更是干得得心应手,今儿要沈先生杀鸡明儿又从镇上订了酒菜要沈易付钱。沈易上了这条贼船,被逼的从教书识字到下厨做饭,从治跌打损伤到给母马接生,该会的不该会的但凡能补贴家用的全都学会了,恨不得变回狐狸回去靠鼠兔为生。

久而久之常人都道沈先生人好,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来投奔,又是这样的蹭吃蹭喝,居然也没给赶出去。

一年两年,顾昀在没脸没皮也不再好意思干着小白脸的勾当,没事儿帮进出西域的商队带带路,当个向导顺带跑镖什么的轻松活计,依仗着多年的经验带的商队从没遇上过狼群。继续窝在这么个边陲小镇舍不得走,更多原因是长庚。他到底做不到像他爹娘那般,把他赶走逼他自立门户了之后便不知所踪。守了四五年的狼群集结,顾昀简直比山上那群灰狼更懂狼王什么时候要群猎——每次都躲到雪线上注视着狼群集结,从那些灰黄的狼影、幽咽的狼嚎里辨识哪头是自己那个便宜儿子。尽管长庚留在洞穴里的气息已经淡薄得几乎消失殆尽,自从顾昀赶他出去,长庚就再也没回来过,甚至没有在雪线以下的草地游荡没有争抢什么领地,长庚直接离开了顾昀的范围。

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会儿已经要出门披上件披风才能抗住这白毛风。碰巧有人来喊顾昀过去押送银钱,说江南有个大商要来这开银票铺做生意。顾昀连披风也没穿,一件单衣就跨上马跟着到了镇口。来人的马车已经停下来,正和后面的伙计核对着搬运的银两。顾昀隐隐地察觉了些许不对——目光落在人身上太久,那人猛地抬起头看向这边,竟是一副带着几分胡地血统的英气面庞,也是……

也是顾昀心心念念了几年没见到的面孔。

长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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